置身葦鄉(xiāng),一定找點時間,去看看那一片迷人的蘆葦蕩......
那一望無際的蘆葦蕩,與美麗的濕地交相輝映著,足以令你駐足,迷失在情人般的眼神與色澤里。
凡是單一的顏色,都具有著別樣的美艷。
驀然回首之間,突然會發(fā)現(xiàn)這樣一個真理,以及定論......
1、
我曾經(jīng)一個人在茫茫葦海,任思緒馳騁,任心緒平靜,任思想如奔騰的野馬,正如一首歌所說,“我的腳步想要去流浪,我的心卻想靠港”.......
不禁要想起小時候,那些幸福成長的歲月。日子里,雖然過的有些辛苦,但是我與我的父親母親、弟弟妹妹相依為命,一家人親親熱熱,我們茁壯成長......
那時候的盤錦大地,稻谷飄香,蘆蕩湯湯;綠色瀟灑,鷗鳥翱翔,構(gòu)成了童年難忘歲月里的一幅精彩的畫卷.......
歲月難在回首,光陰轉(zhuǎn)瞬即逝。葦,總以低眉頷首的身姿,任憑無情的風(fēng)雨飄灑自如,那些搖搖曳曳的身影,以及執(zhí)著甚至滿含堅強意志的形象,足足影響著我的一生。一路走來,那些默默無聞的葦,給了我足夠的精神之鈣......
2、
又是一年春草綠。春天的葦鄉(xiāng),從蘆芽拱岀凍土層的那一刻,標(biāo)志著又一次葦鄉(xiāng)的勃勃生機,滿眼掩映的是厚厚葦葉鋪墊著濃濃的無限生機,“恰如春草,漸行漸遠還生”.......
一冬的雪色,還未來得及散去。春天,那暖融融的陽光已經(jīng)鋪滿了整個葦鄉(xiāng)的角角落落。從各個視角去俯視,或者平視,我們的葦鄉(xiāng)都在平靜的深呼吸中潛滋暗長著,“水,漸漸上升。淹沒一切,那是記憶之水.....”
初出茅廬的葦,從小到大,從弱到強,忍受著“倒春寒”的熬煎,經(jīng)歷著瑞雪兆豐年的期許,堅信著自己的信念,深深地扎根于這片豐碩的黑土地,而奮發(fā)向上著!
綠色,是生命的顏色,是上蒼賜予盤錦大地的寶貴財富。根植于南大荒這片沃土,無論你是“坐地戶”,還是“闖關(guān)東”,都完全可以在這里找到舒心的脾胃,分享著激情歲月,帶給我們的生命的色澤。
完全是在不知不覺中,又恰似一夜之間。大蘆蕩,那種獨有的墨綠,業(yè)已布滿了整個葦鄉(xiāng)。此刻的葦鄉(xiāng),逐漸開始恢復(fù)了往年同時期的喧嘩。候鳥們嘰嘰喳喳,留鳥們有序飛來,特別是近年來,經(jīng)常出現(xiàn)了真正的“鳥潮”;蘆芽拱岀地面的那一刻,完全可以與嬰兒自母腹中誕生相媲美。特別是第一支葦葉的初綻,足足讓鄉(xiāng)人們激動得難以入睡;大地,仿佛從蒙昧中醒來,各種生命葳蕤更生,且開始競相迸發(fā),爭先恐后地搶灘登陸,展示著各自生命的強壯與奔放......
蘆芽,在衰草與枯葉之間,簇簇萌動著。這個時候,北方的大地陽氣上升,潮濕的空氣濃于酒。雜草泛著青澀與青色,大地開始全方位復(fù)活著……
它吮吸著濕地豐富的養(yǎng)分,“樸喳樸喳地響著”,它在滿足地吟唱。在蘆草的鼓動下,田畔的野草與植被們,一簇簇吐著嫩芽……
每當(dāng)入夜,我的窗外,借著月色,我近距離觀看那些春風(fēng)中搖曳的葦,總會情不自禁地吟誦起那首耳熟能詳?shù)脑娋洌?ldquo;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多少歲月,宛然隨波逐流。最是難忘,葦鄉(xiāng)春日里那些曾經(jīng),與過往.......
3、
詩人蘭波曾說過,“蘆葦在她多夢的額上輕輕彎曲。”每當(dāng)氣候逐漸變暖,留鳥們的吼聲漸次被候鳥們的鳴叫所取代。“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深。”隨著雨季的到來,葦鄉(xiāng)的農(nóng)人早已開始了新一年的勞作。看到稻田、葦田、灘涂、油田、濕地,一片交相輝映的絢麗景象,鄉(xiāng)人們的內(nèi)心也如臉上一并樂開了花。
夏日的午后,空氣凝重,潮濕悶熱。滿目的蘆葦,沉沉無聲。落寞與寂靜充盈著整個大蘆蕩。這樣的感覺直到“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了......
在夏風(fēng)輕快的吹拂下,嫩葉嫵媚地輕輕顫動著。大蘆蕩的黃昏,多數(shù)情況下流光溢彩。而特別炎熱的夏季里,葦鄉(xiāng)的小村莊無一不陷入了寧靜與沉默。
尤其是暴風(fēng)雨過后,葦們盡管會被吹得東倒西歪,卻也不忘初心,始終堅守著正義與執(zhí)著。所有這些,可能在外人看來,有點極不盡人情了。有時,也像一段無限感傷著的旋律......
岸邊的蘆葦,有一些吐穗了。孩子們甚至毫無愛心、毫無私心地折斷蘆葦鋪在濕濕的泥地上,一邊釣魚,一邊玩著泥巴,鄉(xiāng)人們戲稱“過家家”......
夏風(fēng)習(xí)習(xí),青蘆之間發(fā)出“細細碎碎”的響聲,颯颯震顫著。夕潮深深,青青蘆洲,一半浸入水中,與濕地、蒿草、蝦蟹等共話金秋的收獲。而蟲聲如水,鷗鳥齊鳴,天地之間,一片清新,美不勝收......
盛夏與金秋的大蘆蕩,天空、大地,稻田、葦田,蕩然被融為一體了,到處都已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回腸蕩氣的和諧景象!
一時間,仿佛整個童年、葦鄉(xiāng),都在笑語喧嘩,笛聲悠揚,神韻風(fēng)流!
4、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仿佛在一夜之間,大蘆蕩,伊如娘親的滄桑白發(fā)!幾許歲月的洗滌,幾多風(fēng)雨的洗禮。這個時候的葦鄉(xiāng),伊如懷抱嬰孩的少婦,無論從何種角度都能透露出別樣的純美。成熟,一定是秋天里大蘆蕩最美的成色....
彼時,在童年的溝溝岔岔,孩子們張著各式各樣的補網(wǎng),人則躲進蘆蕩深處窺探著,每每提起網(wǎng)來,網(wǎng)眼倒映著斜陽,閃著紫金色的光芒,水珠像顆顆珍珠掉進水里,一眨眼就不見了。不用說,小魚、小蝦,連同秀色可餐的中華絨毛蟹都早已成為了葦鄉(xiāng)人家的家常便飯了。
不知不覺,秋已悄然來臨。盡管蕭散之致,依舊可畫可歌。瞧,蘆荻裊裊,蘆花開始翻飛如白蝶,在偌大的濕地表面泛起一團接一團的雪,連同河面也變得狹小了起來......
“碌碌塵世多所思,瀟瀟陣雨應(yīng)時來。” 一場秋雨一場涼。置身大蘆蕩,陣雨嘎然停歇,只剩下一片靜寂,周圍仿佛空無一物。看來,孟郊的《游終南山》中吟詠的“山中人自正。”這句話卻有道理了。
5、
“一世界的鵝毛大雪,誰又能聽見誰的呼喚!”遲子建在成熟之作《群山之巔》這樣感慨到。并大聲告訴世人,“冬天就要來了”。收割后的葦鄉(xiāng),無一處不顯露出一片蒼茫......
晴雪夜如晝,寒星復(fù)滿天。風(fēng)吹動著千萬株落光葉子的蘆葦叢,飄飄颯颯,在空明的霜夜里飛舞著,到處是凌亂的葦葉,在月光下閃耀。走在上面,簌簌有聲,如踏玉屑。 秋冬之際,置身大蘆蕩,用心傾聽,有一種聲音,此起彼伏,相約相生。那一定是蘆蕩收獲的聲響,收割的聲響.......
秋冬的葦們,株株蒼勁挺拔,沉靜從容。讀葉芝的詩,“她勸我們從容相愛,如葉生樹梢。她勸我們從容生活,如草生堤堰。”其實,人大可以像蘆葦們一樣簡單生活,內(nèi)心從容而身心舒展。直到秋收冬藏,只剩下鐵骨錚錚的枯枝敗葉,堅韌、閑逸、隨性,而蘊味無窮,道法自然。
可千萬別小瞧那些枯瘦的蘆葉,以及殘敗的蘆根,卻也有著說不盡的禪意。來年,則是別一般的風(fēng)景......
楊絳先生說,“人生最曼妙的風(fēng)景,定是內(nèi)心的淡定與從容。”而嚴冬里的大蘆蕩,處處的留白,多像一幅幅雪野仙蹤圖。留白處,自是天蒼蒼與夜茫茫,自是“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遠了,遠了,遠了---------啊,依舊隨處可見,依然隱約可聞。
“干枯的蘆葦掛著殘雪,沙沙作響。”干透著,苦透了,那'簇簇'的聲響仿佛要撕裂游子們的心靈。
冬日里的葦鄉(xiāng),常常是陰沉沉的天穹,而又細雪如粉,紛紛而翔,時斷時續(xù)。良久,目光所觸及的地方,葦?shù)?,村莊,一片孤寂。
直到天地之間,幾乎不見一點點生機,卻又滿蘊著一種潛在的活力。 大概,這個季節(jié),無盡的滄桑與繁忙成了葦鄉(xiāng)的主旋與主基調(diào)。
---- 多年以來,每每夜深人靜,夜半夢醒,潛心聆聽,似乎從遠處仍然能聽到這樣的聲音,以及童年里的那些嬉鬧聲.......
行文至此。于文,于情,作家海明威提出,“尋找屬于自己的句子。”其實,恰好的句子,是沒有技巧和雕琢。葦?shù)囊簧?,又何嘗不是如此,亦喜亦悲,亦曲亦折;不管是孱弱與堅守,還是放棄與感傷,全憑內(nèi)心,而毫無表情,任憑風(fēng)吹雨打,一邊尋覓的是筋骨的磨煉,一邊則是一種內(nèi)心的修煉。
大蘆蕩,宛如一篇篇有聲的散文,恰似一首首無聲的詩篇,設(shè)若“人,是一株會思想的蘆葦”……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置身大蘆蕩,何其壯大,浩浩復(fù)浩浩,這大自然的杰作與節(jié)奏!
蘆蕩春秋,天地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