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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遼寧文學藍皮書散文冬之卷——沉思與留戀
來源: | 作者:李 霞  時間: 2019-12-02
  冬季是一個沉思的季節(jié),它一如人生到了反省的階段。
  本季度散文按題材可分為三大類:
  一是關于城市的反思。故鄉(xiāng)發(fā)表于2016年6月《滿族文學》上的散文《城韻》立意新穎,它歷數(shù)世界各個文化城市獨特的建筑景觀,導出城市得以立足于世的根本要義。一個韻字道出了一座城市的品格,也形成了這篇作品立意的主線。維也納的多瑙河和翁蓊郁郁的森林,阿姆斯特丹國立博物館,作者由遠及近,從世界到中國,不斷舉出具有歷史、文化、傳統(tǒng)風尚,并已然成為城市標志性建筑古城古鎮(zhèn)的名字,從麗江古城和束河建筑群到迄今保留完好的平遙古城、鳳凰古城、商丘古城,從顯示濃厚民族風格的廣東的佛山鎮(zhèn)、江西的景德鎮(zhèn),到江蘇水鄉(xiāng)周莊鎮(zhèn)等古鎮(zhèn)。古人們利用良好的自然生態(tài),打造了一座座具有民族風尚、傳統(tǒng)習俗、風土人情、生活方式的魅力古城古鎮(zhèn)。以這些成功的范例為坐標,作者反觀自己所處的沈陽城市的歷史與現(xiàn)狀,難能可貴的是作者所持的批判立場,他毫不避諱地指出了這座城市鄙俗的文化特征以及伴隨著拆遷運動而來的對文化的戕害,實際上,這座城市在拋棄歷史文化的同時也無形中丟掉了自己的文化之魂,喪失了自己獨特的城市之韻。
  曉寒發(fā)表在2016年2期《中國鐵路文藝》上的《現(xiàn)實里的童話世界》是一篇風景游記小品。它以一個純凈的視角,把我們帶到瑞士風景綺麗的世界。處處清新是這篇散文給我們的突出印象,我們的視線隨著作者好奇的目光而移動,正像這篇作品題目所指示的那樣,這里是一個現(xiàn)實中的童話世界,首先,它表現(xiàn)在適宜的溫度上,“即便是最炎熱的夏季,氣溫也不過攝氏25度左右,最寒冷的冬季也不過零下3度左右”。將這里概括為仙境是不為過的。其次,是這里的自然而開放的政治,當這些來自東方的游人像看西洋鏡似地看到街頭工人在搭鋼管腳手架,錯以為是在表演看臺,我們這些游人“竟無一人想到那是投票表決臺,”直到后來我們看到了小鎮(zhèn)街道旁的大樹上掛著的漫畫式的提醒牌,上面用英語寫著‘本周別忘了投票!’”這些游人才恍然大悟,作者在這里表述為:“我們的潛意識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空白”,竟然忘了公民選舉是一種最原始的民主方式。接下來結尾,在雪山腳下,在如詩如畫的草地上,,兩個同行女士忘情地摘取一種奶牛最愛吃的草,一邊是人在吃草,一邊是奶牛在吃草,作者給我們提供了一幅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天堂美景。
  二是時間衍生的主題。每個人的回憶都能帶出一段特定的歷史情懷。孫成文刊載于《遼河》2016年第10期的散文《小班長“喜兒”》以今昔兩幅場景的對比,描述了一個少年之夢的失落。作者少年時曾經(jīng)暗戀過村里扮演《白毛女》的女孩,四十年后他帶著這個未泯的舊夢踏上了尋找故人之旅。可以想見,他遭到了怎樣的打擊,作者一開始沒有表現(xiàn)面前這個老太太的形容面貌,而是用“這就是我曾經(jīng)熟悉且魂牽夢縈的那個‘喜兒’嗎?”的疑問句,來表達作者所面臨的巨大的情感落差。整個重逢相見的場面被作者刻劃得細致入微,兩個人物的尷尬和沮喪都得到了真實而準確的呈現(xiàn),“‘喜兒’見我直愣愣地看她,側了一下臉,站起身,面色有些暗紅、略顯淡然地說了一句:‘我現(xiàn)在變得是不是又老又丑了???’這句話似乎提醒了我的失態(tài),我冷不丁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趕緊歉意地回了一句:‘沒有沒有。’這話一出口,自己都能感覺到有些言不由衷了,可是又實在找不出一句更為適合的來應答。”在這個壓抑的氣氛中,作者郁積的心亟需得到釋放,在這里,作者捕捉到一個心理細節(jié):分手之際,作者給“喜兒”的孫女扔下二百元錢,遭到“喜兒”的拒絕,他寫道:“也許是見面的沉悶和壓抑,終于讓此刻的我找到了一個可以適當發(fā)泄的突破口。我有些生氣了,一臉嚴肅地提高了聲調(diào)對‘喜兒’說:‘就算我這個當爺爺?shù)囊稽c心意,總行了吧。’”
  寧珍志發(fā)表在《當代工人》2016年第19期的散文《電話的事》通過家里安裝不安裝電話這件小事,表達的是作者與自己過去連接的事物之間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它一方面再現(xiàn)了當年五位數(shù)號碼的珍稀性,整個單元只有作者一家安了電話,那種隆重感讓人們注意到了連他的聲音都變了。當一件事物觸及到一個人的感情世界時,它注定就會在這個人的生命中不自覺地打下深刻的烙印,成為今天再次觸發(fā)情思的重要坐標。電話在作者心中產(chǎn)生的糾結就是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它連接的是作者生命中最活躍的青春往事,意氣風發(fā),生龍活虎,事業(yè)心旺盛——與其說這是一個電話的故事,不如說是一個青春的故事。凡是能引發(fā)作者情懷的事物,這件事物已經(jīng)不單單是一件事物,而是變成了生動的活物,成為自我歷史的一部分,甚至是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從今天的視角看,電話在一個家庭中似乎已是一個擺設,手機全然代替了它的功能,但它所負載的精神價值對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人來講,則擁有無比豐富的內(nèi)涵。我們對它的看中是對歷史的尊重,也是對我們生命的尊重,尤其是在四處尋找鄉(xiāng)愁的時代里,作者所記掛的情思恰恰是“鄉(xiāng)愁”的題中應有之意,更是我們對一切舊物所保持的應有態(tài)度。時間摧殘著人類的情感,同時也昭示著一個真理:世上一切的容顏與記憶都將化為一縷無處尋找的云煙。
  三是文化的閑情逸事。于曉威發(fā)表在《今日遼寧》2016年第三期的《這些年……》截取三段與記憶有關的小鏡頭?!娥B(yǎng)草記》描寫草們吃著陽光一點點長大的過程,通過一花一草地與日常生活的親近,使作者逐漸領悟到和樸素的生活之間親近的甘美,并從女兒對“打手草”的獨特命名中發(fā)現(xiàn)了日常生活的詩意?!蹲鳛閯釉~的椅子》通過一把閑置的破敗的椅子,表達了一件物品無意中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它從來沒被主人當作椅子坐過,反而經(jīng)常作為撒氣的對象,但當它終于有一天被一個雇來的三輪車夫舒服而快樂地坐在了屁股底下,那一刻作者才真正醒悟到一把椅子的價值,現(xiàn)在這把椅子正被一個勞動者享用者,他意識到:有一種所謂的低賤,憑你多么高貴,人家也不會輕易交換。《街頭漫游者》一文體現(xiàn)了作者對精神世界里的守望者寂寞的深深關注,那無法拉住的溫情過往,在作者心中喚起了追憶似水年華般的無限傷感。
  邸玉超發(fā)表在《滿族文學》2016年第6期的散文《水墨揚州》是一組讀畫小品。它以清代揚州八怪的其人其畫為對象,抒寫古人孤傲曠世的超越情懷。作者以古意猶存的筆記形式,淺淡疏密的情致,率性而真實地記錄下自己讀畫的心路歷程。其中《揚州的梅》對揚州八怪之一汪士慎人格的刻劃尤其生動異常:“五十四歲那年他左目失明,仍畫梅不止,且自刻一印云:‘尚留一目看梅花’。”乾隆十九年秋,花甲之年的汪士慎右眼又失去了光明。“家人和朋友為他擔擾,他卻頗為豁達:‘衰齡忽而喪明,然無所痛惜,從此不復見碌碌尋常人,覺可喜也。’”汪士慎視人生局限為喜悅,仍以意運腕作狂草,自況“盲于目,不盲于心”,為藝術至死不渝。作者憑借對人物高超品格的敬仰,準確地捕捉了幾則最能表現(xiàn)畫家神采的片段,如篆刻一般給我們留下了古代文人群體疏淡高傲的風骨神韻。
  本季度散文不足之處,有的作品雖然內(nèi)容圓融,但立意抬升不夠,缺乏更高的拓展;有的散文語言過于公共化,缺乏個性或詩意的打磨。希望遼寧的散文作者能在生活和閱讀的視野上不斷刷新自己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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