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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遼寧文學(xué)藍皮書短篇小說春之卷——來自春天的新鮮想象
來源: | 作者:薛 濤  時間: 2019-12-02
  今年春季遼寧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的特點是,一方面大家把視角紛紛對準普通人,在尋常人身上發(fā)掘不尋常的生命況味,另一方面有些作者在構(gòu)思、與立意上,呈現(xiàn)出令人驚喜的新鮮想象。
  一、新穎的構(gòu)思與想象
   王開發(fā)表在2016年第三期《當代小說》的短篇小說《我們》,設(shè)計了一個假定性的前提,一個朋友結(jié)合高科技與巫術(shù)幫助“我”制作了另一個我,把“我”從家庭和工作的纏累解脫出來,逍遙自在地過自己愿意過的生活。這是一個卡夫卡《變形記》似的荒誕故事,但在這個設(shè)計中包含著我們在世界上共同感受的無奈,它以我們心理的基礎(chǔ)作為依據(jù),我們都想逃離生活,幻想另一個我能代替自己把真實的自我從壓抑中釋放出來。這樣的開頭開得很漂亮,顯示出一個充足的開放格局。這另一個我代替“我”照料丈夫和孩子等生活瑣事,應(yīng)付單位領(lǐng)導(dǎo)對工作提出的更高要求??墒呛鋈挥幸惶焖龖賽哿?,愛上的是“我”的舊情人。愛使人瘋狂,誰也改變不了她的意念。最后“我”不得不再次請求朋友另外做一個我,把第一個我取代了。這一次朋友在造人過程中取消了情感設(shè)置,果然這第二個我因為情愛的缺失而轉(zhuǎn)為追逐權(quán)勢,最后成功地混跡在官場。作者通過這兩個朋友做成的我,暗示真我的本體在情感和權(quán)利的誘惑下,在生活和社會壓力的擠壓下會扭曲、變形以致于無法自我掌控,就像司湯達筆下的于連,以社會的成功標準作為自己人生的方向,一步步可以預(yù)見卻不能自己地走向死亡。這篇小說視角獨特,構(gòu)思新穎,想象力奇崛。它的立意也很深刻——人在罪中的掙扎與反抗,以及無力逃脫的無奈與荒涼。
  張魯鐳是一位對飲食充滿幻想的作家,我們想象她的味蕾一定很發(fā)達。她新近發(fā)表在2016年3期《中國作家》的短篇小說《暗香》再次展開語言與廚藝的大戰(zhàn),她在這方面上的嗜好壓倒了她對故事的經(jīng)營。作者借助幽默活潑的語言肆意展示她的廚藝想象,她把這番想象寄托在一家人的身上,球球的奶奶、肖女士、球球三代對臭豆腐的腌制工藝的癡迷與熱愛,成為這篇小說的重點,球球一度被鮮族女孩吉順的出國夢想所吸引,女孩的飲食方式將他帶離了原有的生活,在此期間,作品展示了代際之間的隔閡以及咖啡、臭豆腐和大醬湯之間飲食文化的沖突。作品奇妙之處是,作者不像其他作者從故事層面、從人物塑造展現(xiàn)人物之間的矛盾,而是在極力把人物拉入到飲食習慣當中,通過咖啡、臭豆腐、大醬湯這些飲食嗜好來展示人物不同的個性與訴求,這是張魯鐳作品的獨特之處。她在飲食上和語言上的特殊興趣,超過了對故事強度和人物強度的關(guān)注,所以她作品中的人物對話都融入作者的敘述語感當中,也就是說敘述的語感駕馭著小說的流動,情節(jié)和人物在這里被大大弱化了,敘述統(tǒng)領(lǐng)一切,語流奔跑到哪里,作品就結(jié)束到哪里。最后球球的女友吉順和肖女士請來的小喬從被砸破的臭豆腐缸的味道中沖出重圍,她們像姐妹那樣步調(diào)一致,一直跑到了空氣清新的海邊。與這種飲食的味道相匹配的是作品自始至終洋溢著調(diào)侃式的輕喜劇情調(diào),這種調(diào)子使整個閱讀都處在輕松的氛圍里。  
  二、普通人物的生命傳奇
  談波發(fā)表在2016年第3期《人民文學(xué)》的小說《一定要給你個驚喜》由五篇小小說組成。作者關(guān)注的是小人物身上發(fā)生的溫暖或悲傷的故事,都是生活中尋常的小事件,但經(jīng)過作者詩意的點撥,便具有了超越的意義,使它們化作普通人一生的回味?!端奖肌吠ㄟ^吳國慶在與前妻的女兒二十年后的對話中,領(lǐng)悟到當年前妻劉穎突然出走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撕了她喜歡的《小說月報》的封面去包撲克牌,而妻子同那個復(fù)員兵私奔的決定竟是在復(fù)員兵與劉穎簡短交流的幾分鐘里做出來的,揭示婚姻幸福的決定性因素在于雙方志趣相投和彼此理解的程度?!镀圬搸炜恕穼懙氖且粋€中國廚子在航海歷程中的一次經(jīng)歷,美國巡航艦在波斯灣攔截了他們的船只進行檢查,不乏刁難,而中國廚子卻以超群的廚藝,化解了雙方的猜疑和對峙。在《一定要給你個驚喜》中那個女護工年輕時始終抱著一個幻想就是有人給她買一個石榴,而那個瀕臨死亡邊緣卻一點正經(jīng)沒有的老鄭頭卻在遺囑中給她一份小財產(chǎn),償還了欠她的兩天工錢之外,正好余出五元錢夠她買一個石榴。“好像是老鄭頭親自買的,送到她的手上。”這溫暖使一個從不思考,得過且過的普通女人開始有了生命的頓悟。談波似乎在模仿卡佛——把人物強烈的情感轉(zhuǎn)折和深刻的情感記憶隱藏在人物之間簡約的對話里,在不露聲色的話語下面隱蘊著強烈的情節(jié)張力,用看似平凡的語言,呈現(xiàn)人物的生命傳奇。但似乎模仿得不那么成功,缺少卡佛小說的巨大彈性和生命格局。這篇小說還是略顯膚淺,文字和構(gòu)思缺少創(chuàng)新。
  宋長江發(fā)表在2016年第2期《廣州文藝》的短篇小說《夜無痕》通過一對戀人由相愛到漸行漸遠的心理疏離過程提出了一個問題,愛情與人性能否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肖竹翎獨守空房,丈夫顧凱遠去美國休斯頓,出國前怕她寂寞,送給她一條狗作為她的日常陪伴。她的日子就是這樣每天度過。除了每天上午九點接聽丈夫從大洋彼岸打來的長途電話,就是遛狗,看電視。小說一開始用綿密的敘述交代了肖童年對夜晚的恐懼,以及早年父母離異給她造成的潛意識創(chuàng)傷,這些都成為小說的前史部分。小說進行到三分之二的地方,還沒有正式進入關(guān)鍵情節(jié),作者像一個富于耐心的繡花女一樣,一直在那里不停地編織繡品。宋長江小說的特點是他善于營造生活的質(zhì)地,盡量提供給讀者充足的世俗生活信息量,把生活這件織物縫合得愈加精密,其目的是為了結(jié)尾的反轉(zhuǎn)。肖晚上到園區(qū)樹林里遛狗,遇見一個嗓音磁性的男人,男人也出來遛狗,兩個人的狗在一起耳鬢廝磨,親熱到了一起,這讓肖感到十分尷尬,兩個人盡管只交談了三句話,但男人的聲音給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二天上午,她在門口遇到了那個男人和他的小白狗,“她感覺到了面部的熱漲,下意識低頭快步往家走。”小說在這里交代,她早上下樓的時候第一次忘了九點接聽丈夫的電話。當她決定拿起電話,第一次破了丈夫和她的約定,主動給他打電話——就在她想在丈夫身上尋找情感援助的時刻,對方卻一直沒有接聽,而“此刻,正是休斯敦的午夜……”顧凱臨出國前,決定和肖辦理結(jié)婚登記,并毅然為她購買了這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顧凱花掉了全部積蓄,外加借了三十萬。這樣真摯的愛情,卻經(jīng)不起時間的打磨,一個晚上三句對話就可以摧毀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雙方都沒能夠脫離罪的試探和誘惑。這篇小說語言敘述并無新意,但立意卻很深刻——在看似無痕的黑暗里,人們在犯著有痕的罪。 
  本季度小說創(chuàng)作不足之處是,有的作品語言表達方式老舊,構(gòu)思缺乏創(chuàng)新,有的作品結(jié)尾相對開頭比較乏力,缺乏一以貫之的創(chuàng)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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