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女朋友明月告訴張楊,她父母想見見他,讓他做好準(zhǔn)備,周六與她一起回家。聽到這一消息,張楊興奮得不知說什么好了,“什么?月兒,你再說一遍,我沒聽錯吧!”“沒聽錯,我爸媽想見見你。”明月說。張楊吃驚得長大嘴巴,而后突然抱起明月,轉(zhuǎn)了好幾圈。自己與明月相處快一年了,多次要求去拜見拜見未來的岳父母,都被明月婉言謝絕了,今天,明月主動要求自己與她一起回家,去拜見未來的岳父母,實在是不容易啊,他做夢都在盼著這一天。這時,無數(shù)次的夢境又出現(xiàn)在腦海中,自己第一次到明月家,岳父母與自己談笑風(fēng)生,特別是岳父對自己的言談舉止點頭稱贊,并告誡女朋友明月,千萬不能錯主意。而后,在岳父母的催促和張羅下,自己很快就與明月步入婚禮的殿堂?;槎Y上,在親朋好友的祝福聲中,自己牽著明月的手,在紅地毯上緩緩地向典禮臺走去……
第一次去明月家,帶什么見面禮好呢?張楊又是請教師傅,又是問周圍的同事、朋友,百度了N次。明月的家在農(nóng)村,聽她說過,父親是教師,也是一名自由撰稿人,尤其酷愛書法。想到這里,張楊心里有了主意,何不買幅字畫送給未來的岳父呢?他老人家一高興,說不定當(dāng)場就拍板,同意自己和明月的婚事……主意拿定,張楊就從網(wǎng)上搜索書法大家的作品,反復(fù)欣賞、比較。從網(wǎng)上,他了解到歐陽中石是中國當(dāng)代一流的書法大師,其作品格調(diào)清新高雅,沉著端莊,俊朗而又飄逸,古樸而又華美。他認(rèn)為歐陽中石的字有名氣,上檔次,拿得出手。“就買幅歐陽中石的作品吧!”張楊自言自語地說??墒牵瑥垪钌畹某鞘惺莻€縣級市,文化底蘊(yùn)比較淺,在本市想買歐陽中石的書法作品,根本就沒有。于是,張楊專程去了趟北京,到了北京他就傻了眼。原來,歐陽中石的書法作品每平方尺都在幾萬元左右,他一個工薪階層,根本就買不起。從北京回來后,張楊還是有點不甘心,于是,他繼續(xù)在網(wǎng)上搜,這一搜還真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原來,網(wǎng)上有買贗品的,雖說是贗品,但那字在他看來與真的相差無幾,完全達(dá)到以假亂真的程度。一問價格,真便宜,四尺整張裱好的才要300塊錢。張楊暗自高興,心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于是,張楊在網(wǎng)上選了幅“翰墨流香”四個大字的書法作品,看那落款“中石”兩字與真品一模一樣,因為張楊在北京看到過歐陽中石這幅“翰墨流香”的真品,“石”字的撇特別地長,名章就印在“石”字的撇偏上點,他還把真品用手機(jī)拍了照。得到贗品后,張楊又與手機(jī)里的真品相片,反復(fù)作了比較,覺得贗品與真品沒什么區(qū)別,誰也不會看出這是一幅贗品,估計鄉(xiāng)村教師的明月父親也不會有這樣的功力。
清泉一般的晨光流進(jìn)室內(nèi),顯得柔和而又溫暖,樓前的小樹林中,小鳥兒在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周六,張楊早早起床,打開窗戶,一股清新的空氣,沁人肺腑。他高興地吹著口哨,穿上新買的西裝,對著鏡子看著西裝革履、個頭一米七八的自己,像電影明星一般帥氣,自信心大增。
隨后,他帶著飄著墨香的“翰墨流香”字畫,又買了其他禮品,興高采烈地與女朋友明月一起回農(nóng)村,去拜見未來的岳父母。要說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真是太美了,中巴還未駛?cè)氪謇?,遠(yuǎn)遠(yuǎn)望去,村口的牌樓格外地大氣;村里,一排排灰瓦白墻徽式建筑,在鮮花、綠樹的掩映下,顯得格外的俊俏。到站下車,眼前的景色更是迷人,寬闊的板油路四通八達(dá),路的兩邊是U型水泥板溝渠,溝渠沿上,鮮花正艷。靠近汽車站點就是農(nóng)貿(mào)市場,市場內(nèi)人來人往,進(jìn)進(jìn)出出,絡(luò)繹不絕。張楊與明月正往前走,明月對張楊說:“你在這先等我一會,我去那邊超市再給爸媽買點東西。”
張楊站在路邊等明月時,情不自禁地幻想著自己第一次拜見未來岳父母的情景。自己把這幅字畫雙手呈給岳父,岳父打開字畫,仔細(xì)端詳著,不住地點頭微笑,口中像讀唐詩似地說:“好字,好字!真是好字!”然后,笑著與張楊攀談起來。想到這里,張楊又不自覺地把那幅字畫拿出來,打開仔細(xì)欣賞起來,越看越滿意,越看越高興,越看越暗自佩服自己。這時,有兩個小男孩一前一后,向他這邊跑來,后邊還跟著個中年婦女,只見這位中年婦女向兩個孩子喊:“別跑了,摔著!”兩個小男孩并沒有理會這位婦女的喊叫,跑在前邊的小男孩不時地回著頭,對后邊的小男孩說:“我跑得快,你追不上!”后邊的小男孩也不甘示弱,加大了步伐,說:“能,就追上你!”前邊的小男孩跑到張楊跟前時,一只腳踩到西瓜皮上一滑,一個趔趄,身體猛向前傾斜,眼看要摔倒,這時,男孩雙手趕緊抓住字畫,但還是摔倒了。隨著小男孩的摔倒,張楊手中的字畫被一分為二,從小男孩抓住的位置撕斷了。
張楊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半幅畫,又看了看小男孩手中的半幅畫,剛才還喜不自禁的臉,好象吃了苦瓜一樣,充滿著無奈、痛苦和憤怒的表情,并沖孩子喊道:“你這孩子真討厭,看這畫整的???”后邊的中年婦女急忙走過來,對張楊說:“對不起,這畫值多少錢,我們賠!”兩個孩子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躲在這位中年婦女的身后。“你賠,你賠得起嗎?這是當(dāng)代著名書法家的作品,值好幾萬呢!”張楊趾高氣揚地說。“那你說怎么辦?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中年婦女兩眼盯著飛揚跋扈張楊問道。“這樣吧,我也不訛?zāi)?,你就給一萬塊錢吧!不信你到書畫界打聽打聽,著名書法家歐陽中石的作品是什么價格?這幅畫在書畫市場至少值5萬塊。”張楊開出了價。“一幅破畫能值那么多錢,我不信,純屬訛人!再說了,我一個農(nóng)民也賠不起?。?rdquo;正當(dāng)兩人就賠償問題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時,走過來一位文質(zhì)彬彬的老者。女人看見老者,好象抓住了救命稻草,欣喜地說:“大叔,你可來了,你看看他那幅字畫到底能值多少錢?”。老者從張楊手里接過半張字畫,仔細(xì)端詳了一會,然后又看了看張楊,又瞅瞅中年婦女,隨后,神情自若地說:“依我看,這幅字畫價格在三百到五百之間吧!”“什么,三百到五百之間?你懂不懂,老爺子,這可是歐陽中石的作品,歐陽中石是中國的一流書法家呀!”張楊聽老爺子的話后,有些氣急敗壞地說。“小伙子,若真是歐陽中石的作品,這幅畫至少得值10萬元以上,可惜你這幅畫是假的,是贗品。所以,也就值三五百塊錢。”老爺子不緊不慢地說。“什么?是贗品!你憑什么?”張楊加重了語氣質(zhì)問老爺子。老爺子并沒有回答張楊的質(zhì)問,只是低頭從小男孩的手中拿過另一半字畫,交給張楊,并說:“小伙子,做人要誠實!快把這幅贗品收起來吧。”然后,轉(zhuǎn)過臉又對中年婦女說,“就給他500塊錢,他若不同意,讓他自己到法院去告吧!”張楊正想爭辯,明月從遠(yuǎn)處趕過來,看到老爺子,高興地說:“爸,你怎么在這里?”說著又指了指張楊說,“爸,他就是張楊。”老爺子聽后,“哼”了一聲,然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