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又照進了他昏暗的小屋,那一屢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感覺到一絲絲的溫暖。
他仰面躺在太師椅上,安然地閉著眼睛,享受著這不可多得的一刻。小花貓在他的腳下縮成一團兒,打著不太響的呼嚕,一切都靜得出奇。
就在他覺得睡著了,迷迷糊糊做了一個怪夢的時候,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了。一個十分可愛的小胖小子跑了進來,拉著他的手又搖又晃地嚷到:“爺爺,爺爺,媽媽讓你帶我出去玩,快起來吧!”
他一下子從那個怪夢里“飛”了出來,才想起下午兒子和兒媳婦都是要上班的。“別著急,別著急,爺爺馬上就帶你出去玩”,說著,他緩緩地站起身來,從柜子里拿出些零用錢,牽著小孫子的手走出了家門,小孫子有蹦又跳的,高興極了,就像一只出籠的小鳥。
屋外的陽光十分燦爛,強烈的太陽光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他習慣地舉起右手遮住了陽光,慢慢地適應了一下外面的光線,然后動作遲緩地帶著小孫子向公園走去。
“張教授,帶孫子上公園?。?rdquo;
“張教授,出去溜達啊。”
路上,不斷有熟人向他打招呼。
他嘴里應著,心想:“其實退休也沒有什么不好,不再象以前那么忙碌了,現(xiàn)在,大家還不是照樣都記得我?”但轉念又想到了自己昏暗的小屋,他頓時又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悄悄襲上心頭。
老伴去的早,留下自己孤獨的一個人,工作時倒不覺得什么,退休了一閑下來,這日子......
他一邊想著,一邊黯然地搖了搖頭。陪孫子在公園里玩夠了、瘋夠了,他決定去單位看看。其實,這已經(jīng)成了他的慣例,退休都一個多月了,他仍然每天都顧地重游,就是看看也好啊!他心里總是舍不下他的實驗,雖然工作都移交給了年輕人去做了,但他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這些年輕人能行嗎?他心里還有些疑慮。
到了單位門口,門衛(wèi)的老李老遠就沖他喊到:“張教授,又來了!”“哎,來了”他答應著,腳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輕車熟路地向實驗室走去。一路上,他仿佛覺得自己一下子變得年輕了,又回到了從前,最后竟然有了幾許往日春風得意的感覺。
到了實驗室門口,他定了定神,從口袋里摸出那把他再熟悉不過,不知開了多少次門的鑰匙。
他把鑰匙插入鎖孔里左右來回地擰了擰,卻怎么也打不開。難道是自己弄錯了?他肯定地搖了搖頭,定睛一看,原來是鎖頭換了。
他慢慢地縮回了手,又慢慢地將那把帶著他手溫的鑰匙放進口袋。他嘆了口氣,轉過身,緩緩地走了出來,“畢竟是退休了,這里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了,自己怎么老糊凃了,還往這兒跑呢?”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人喊他。他抬起頭一看,原來是他的女同事李秀玲教授,他驚訝地問:“怎么?你也來了?”“退休了,待不住啊,這不,上這兒來看看!”他們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似的嘮起來。
說實話,張教授對李秀玲還是蠻有好感的,特別是她也是單身,所以......一想到這層兒,他就覺得不好意思,而且老覺得有人在他們身后指指點點,所以也不敢嘮得太久就匆匆忙忙地告別了。
走到樓下的花壇邊,迎面正碰上以前他的兩個學生。他們正在一邊走一邊討論、研究著什么問題,看到了張教授就好象看到了救兵似的,嚷道:“張教授,您給我們看看,這個實驗數(shù)據(jù)是不是有點問題?”他的精神一下子興奮起來,要知道,退休這么多天了,難得會有外人聽他的高談闊論,他的滿肚子知識都快爛掉了!他充滿激情地講著,兩只眼睛閃閃發(fā)亮的,與剛才判若兩人,他好象又回到了他所熱愛的事業(yè)當中去了。
正在他講得起勁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喊:“這是誰家的小孩子?”
“孫子”,他的腦袋嗡的一聲,才發(fā)現(xiàn)孫子已經(jīng)不在身邊了,他趕緊說了聲對不起后向喊聲跑去。
小孫子正在空地上大哭大鬧呢,他哄著騙著總算是讓孫子破涕為笑了。小孫子用手指指了指太陽對他說:“爺爺,該回家了,太陽公公都下山了!”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太陽真的已經(jīng)掛在西天了。
于是,夕陽下,小孫子在前面輕快地走著,他在后面跚跚地跟著,倒像是小孫子帶著他走似的。這一天,他覺得很累,他不知道,明天將會怎樣地到來,他總希望自己的明天能一天比一天過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