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某個小城的酒吧,退伍兵W遇到了商人P,于是一場對話從這個酒吧的小桌開始了。
“你說當過特種兵。”商人P對坐在面前的W說。“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現(xiàn)在很胖嗎,不像當過特種兵?”特種兵W對商人P說。
“你說剛從監(jiān)獄里放出來,跟我開玩笑是吧。”商人對W的所說的話表示懷疑。
“我從來沒有說謊的習慣,信不信由你。”W平靜地說。“那么,你會跟我講講當兵的經(jīng)歷吧。”商人P對W的經(jīng)歷比較感興趣,他把一杯扎啤推給W。
W掃了一眼桌上了那杯啤酒,知道了商人可能要付的份額,他忽然有了哭的欲望,為了這杯啤酒,他覺得又一次出賣著自己,與那些出賣著肉體的妓女沒有區(qū)別。
“說吧,我想聽軍人的經(jīng)歷。我從小就羨慕當兵的”。P真誠地說。聽后W哈哈大笑,酒沫從嘴中噴出進向骯臟的地板,他指著P的額頭,笑著說:“你知道,特種兵所應(yīng)俱有的素質(zhì)是什么嗎?P聳肩搖頭。W說:“是活下去的勇氣1”。
W的小小經(jīng)歷
故事從這里開始了,W有些不自然,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始了敘述,他說:“我叫W,這是特種兵團給我命名的代號。從此,我忘記了真實的姓名。J當兵那年,是15歲,是一個孩子,對,一點沒錯,是一個小孩子。你最難忘的那一次行軍還記得嗎?嗅,對了,是那一次熱帶叢林的訓(xùn)練。你知嗎,熱帶叢林,最讓人恐懼的是什么嗎?對了,是她的美麗,以后我明白了,美麗的后面都是丑陋,都是陰暗的。我們營房旁就有一片小叢林,剛來到這里,我覺得美麗極了。她綠得讓我的心隨著發(fā)顫,給我從未有過視覺上的感受。有一天,訓(xùn)練間隙我走進叢林,長著花斑的昕蜴,從我的腳下敕敕地爬行,樹上還盤著一條吐信子的銀環(huán)蛇。這讓我有了生理上的恐懼,感到四處潛伏著危險。那天中午,我慌不擇路地從林子里跑出來。
晚上老兵說:“熱帶中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昆蟲,它們的腹中都有毒液,只要伏在你的身上,很快要你命,有一種叫“迪巴克”的螞蟻,被它的毒液侵蝕肉體,會一直潰爛到骨頭,直至剩下一副白骨。”
P聽后說:“真可怕,你們經(jīng)常會到野外訓(xùn)練嗎?”W說:“是的,野外生存是特種兵必修的科目,你想想,那時我瘦得不足90斤,背著30公斤重的戰(zhàn)斗背囊,與其說在叢林里走,不如說是在爬。”P問:“那么,你們野外生存吃什么?”W說,“逮著什么,就吃什么。”W接著說,”那時,我就吃過生蛇?”P驚奇地問:“那是什么味道?”W吡著牙壞笑說: “告訴你,味道象從肛門里剛拔出來的蠟燭。”P聽后干嘔了幾聲。W則死瞅著,P狠狠地瞅著他。
P說:“講講你們的野外生存吧。”W說:“好吧,記得那次,我和木六,我的班長木六走散了。”W自述:“我在毒日灸熱如針孔的天氣中走了48小時,那是熱帶特有的砂子路,每一砂粒此時都醞含著殺機,硌得腳底生痛,身體中的水份漸漸流失,那些低矮的灌木叢,根本遮不住酷熱的陽光。”P問:“你當時想過死嗎?”W說:“是的,我想過死亡,確切地說是等待著死亡,我不幸掉隊了,特種兵走失了隊伍便意味著死亡。
特種兵W繼續(xù)回憶到:“我累極了,我躺在一片沙地上,看著眩目的太陽,覺得天好藍呵,云好淡呵,家鄉(xiāng)的天空有時就是這樣子,我的父親,天生的農(nóng)民,我的母親,在我很小不記事時去世了,我記得父親粗糙的臉,弟弟黃嫩的臉,他們盼望我能有出息,盼我能回去。這時我想家了,可能人要死的時候,都會有這樣感受吧。”
“后來你怎樣了?”P忙問。W說:“那場雷雨救了我的命,熱帶的雷雨不期而至時,我正處在垂死的邊緣,我干涸的舌頭得到了雨水的滋潤,昏厥的我被驟疾的雨水抽打醒來,我意識到自己還活著,覺得真是慶幸,這是老天不滅呵我。”W接著在以后的敘述中,詳細地講了他是如何穿過熱帶的沙漠?又怎么靠判別太陽和星星重又步入?yún)擦?對了,W又說,他發(fā)現(xiàn)了一架國民黨時期的飛機殘骸,那上面長滿青苔,螺旋槳憤怒地深深地鉗入泥中。地上還散落著生銹的那個時代汽車配件。機翼下有二架白骨,旁邊有著一個密封的銅盒子,W費勁力氣打開,里面散放著幾張已經(jīng)化成炭合物的照片。
W說,“我終于找到了木六,班長木六。”原來他們以為我不可能活著走出叢林,木六見到我,給了我一拳,我便面條般癱軟下去。
部隊的感受
P說:“軍營生活一定充滿神奇和冒險。”W不以為然:“你說的是指哪里呢?”P說:“集體生活令人向往。”W說:“嚴格意義上說,軍營生活與一般的集體生活截然不同,走入軍營會感到一種力量無時不在,又無形中有一種力量的約束。記得新兵連第一次去看電影,我們手中每人都拿著一個小馬札,新兵團有近一千名土兵背執(zhí)馬札身姿筆挺,只聽指揮官一聲“放”,近千人同時把木札整齊蹲放在地上,那聲音,真是震動得耳鼓欲裂,空氣中彌漫著肅殺的氣氛。我當時就知道,我完了,我被這種氣勢所溶化了,這是一種無可挽回的力量,它可以讓你戰(zhàn)勝面前的困難,也可以讓你從容地走向死亡的幽谷。
W說:“然后會場上要響起拉歌的聲音。我們的連長叫瘦馬,他總是揮動著麻稈似的瘦胳臂,亢奮地站在椅子上指揮著歌唱,聲嘶力盡地喊著,來一個,八連,八連,來一個。就這樣連與連之間的攀唱,營與營之間的斗唱,掀起了激化的高潮。我想,這就是所說的士氣吧。
P說:“你作為一個特種兵,難道沒有特殊戰(zhàn)斗經(jīng)歷嗎?W說:“和平年代,哪有仗可打?”P顯得很遺憾的樣子。W笑了:“不過確實有過一次驚心動魄的經(jīng)歷。那是南方雨季的某個深夜,緊急集合的哨聲劃破了營房的寧靜,班長木六像一只發(fā)狂公狼,用腳踹醒了我們,我全副武裝跟著跑向操場上集合,連長瘦馬,神情凍僵了一般兒,他的公鴨嗓由于昨晚拉歌而損傷變得更加嘶啞,小胳臂痙孿似地抖動,他說:“這次是一次秘密的行動,配合公安人員截獲一群販毒的歹徒……”聽的我身上的皮膚開始起著雞皮疙瘩,這通常是我激動和恐懼的表現(xiàn)。W的聲音開始變顫了:“瘦馬,我們連長制定了圍殲計劃,我被分到了第四小分隊。我們乘坐的獵豹越野吉普從高速公路出發(fā),向這個沿海開放海島的郊區(qū)駛?cè)?。我不知車會開向哪里?土兵們坐在車中沉默著,手捏著自動槍的掌心滲出汗水,彼此相互凝視著,難掩拭心中的忐忑。
“夜像猛獸一樣吞沒著一切,視覺被制約在很短的距離內(nèi),我們爬在濕潮的草叢中,向等待出擊的獵豹。這時,連長的夜視鏡發(fā)揮了作用,他發(fā)出了指令:一班上前,二班迂回,三班伏擊……我們聽到命令立即從草叢中躍起,向罪犯奔去,可是由于打草驚了蛇,罪犯他們意識到了什么,便開始倉皇亂竄……“耳邊第一聲槍響起時,我真的驀了。隨后,我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狂奔的人。我匐伏地上,向前面狂奔的人開了致命的一槍,緊接著手就摟不住了,任憑槍口的火舌閃個不停。那個人象是卡通片中的人物夸張而又滑稽,張開四肢舒展著無聲的像蛇一樣軟軟地倒了下去。我依然爬在地上,似乎要等待一個宿命的結(jié)果。有人過來,說,戰(zhàn)斗結(jié)束了,起來收隊了。我還癱軟著,直到木六過來,把我翻過來不停地抽著嘴巴,我的臉都腫起來,我說,班長,你饒了我吧,下回我再也不敢了。這招對于木六的是好使的,新兵被木六打,直要跪地求饒,他一般便住手。木六說,老子給你叫叫魂,你這提不起來的豆腐。
“我最終是自己站起來,有公安過來收尸體,我聽見有人說,這是誰打的?太狠了!都打成二截子了。我聽到有人在說我的名字,知道那個被打成二截子的人,就是被我剛才開槍擊中的人。“好了,讓我們?yōu)槟堑归沟男∽痈梢槐?”W對P說。P則說:“老兄,你的槍法真是數(shù)第一呵。”W的眼中有些潮濕,他說,殺過人的恐懼持續(xù)了將近二年多的時間,二年里我一喝酒就哭,一想起那個黑衣人影心里就發(fā)毛。如今,我才慢慢地忘記了殺人的細節(jié)??晌液染茣r,總要為那個倒楣蛋干一杯。
木六之死
“你殺過人,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我以為你是一個軟弱的人,真是難以形容你的性格。”P對W進行概括。W不以為然:“你說什么?戰(zhàn)場上土兵們不殺人,能取得勝利嗎?P說:“可你這是用你的特殊技能殺人。”當P繼續(xù)刺傷著W,W憤怒了“不,不,你在說什么?少放屁,混蛋!”P有些驚愕了,他沒想到W真的發(fā)了火,便忙收住嘴說:“對不起,對不起槍戰(zhàn)片看多了。
W說:“要說利用特殊技能殺人,木六應(yīng)該算是一個了。”木六?P聽得又來了興趣:“木六不是你的班長嗎?W說:“不錯,木六是我的班長,他是退伍后出的事兒。木六退伍后沒有工作,來到外地的工地干建筑工,木六28歲沒有老婆,實在是熬不住渴了,便干出了一件要命的事來。樓蓋到第四層時,木六發(fā)現(xiàn)對面樓上住著一個女孩,身材豐腴,還總是穿著短褲,木六性兒本來就大,終是受不了這種刺激,便干出了那要了命的事情。
“晚上,他徒手攀上四樓女孩的臥室,強奸了她。完事后的女孩大聲驚呼起來,木六情急之下便失手殺了她。特種兵訓(xùn)練過的一種技能便是讓人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不露聲色的喪命。
“警察很難偵破這個案子,罪犯沒有留下絲毫蛛絲馬跡,尤其是他怎么進入女孩臥室的一直是迷團。這個樓一到四層幾乎沒有可以攀搭的物什,而且只有四樓是有窗戶的,現(xiàn)場勘查,排除了從加鎖的正門進入的可能。那么,罪犯是怎么進入臥室的呢?難道是從天而降嗎?警察當然無法想象。其實,木六是憑著特種兵的訓(xùn)練出的特殊技能,從樓的一側(cè)的樓角處,施展壁虎功爬入女孩的臥室。所以,這個案子就這樣懸而未決。
“我的班長木六本來是可以逃過法律的懲制。然而正是應(yīng)了那句‘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大樓竣工的那天,聽說市長都要來參加典禮,包工頭看到23層大樓外墻白磚上有一些油漆污漬,便讓一個四川的小民工去擦干凈,否則不給他發(fā)4個月的工資,還說他年紀小,沒有恐高癥。而事實上,那天市長跟本沒有來,聽說去參加一個更重要的會議。
樓高23層,而那個小民工其實只有13歲。他們派兩個身強力壯的人,從樓頂用繩子把小民工從腰上拴住,然后另一端固定在角鐵上,放下小民工讓他從23層的樓上往下滑,把外墻上瓷磚上的油漬一點點地擦拭干凈。
“人們從地上望去,小民工就像空中漂浮著一只還沒成年的蝙蝠,搖搖欲墜。人們的擔心終于成了可怕的現(xiàn)實,一聲驚叫聲,人們不約而同都向天上望去,看見小民工如一只被擊中的麻雀從天上漂落下來,就在人們都驚呼地同時,一根腳手架救了他的小命,小民工掛在從窗戶懸出的一根腳手架木桿上。“這時候,一個驕健的身姿,如壁虎一樣雙臂緊緊夾伏在樓角開始往上攀爬,他來到小民工懸掛的那第13層樓,只見他稍稍穩(wěn)定片頃,突地飛身抓住了木桿,如猴子似地來了個卷身上,來到小民工旁一只壯臂將他輕輕提起,然后單臂支撐向窗口移動,當接近一扇窗戶時把將嚇得昏死過去的小民工扔進窗內(nèi)……那么這個人是誰呢?這個英雄到底是誰?不錯,他就是特種兵木六,我的班長木六。
“工地的人都為木六的英勇壯舉而喝彩,包括圍觀的老人,青年,婦女,小孩都把雙掌拍紅了,有人還說,讓木六去當總統(tǒng)的保鏢,還有人說,讓他去拍武打片,肯定能蓋過成龍。
“再說木六從未受過如此禮遇,興奮地臉都漲紅了,現(xiàn)場還有一位本市著名電視主持人采訪了他,木六對著這位鞠著金色頭發(fā)的女主持大談其當特種兵時的經(jīng)歷,羨慕的女主持差一點就嫁給他。女主持當著電視觀眾說,葉兒,他真的好威猛呵I
“然而木六作夢也沒想到,死亡正向他逼近。木六的英雄壯舉,實際上是為他敲響了喪鐘。”W對P說。
P有些不解,W說:“當時,圍觀的人群中有一位便衣警察,這是一位經(jīng)驗老道的老警。他觀看時,十分佩服木六的身手,斷定木六肯定服役于過特種部隊,從事過特種技能的訓(xùn)練。心想,他要是分在公安局定是一塊好料。就在老警離去時,他腦中驀然閃現(xiàn)出管片那起奸殺少女案。如果罪犯有這樣的功夫,強奸少女不留痕跡便顯得順理成章。
“逮捕木六那天,公安部門步下了重兵,下了天羅地網(wǎng)。從鄰市等地緊急抽調(diào)警力300名余,動用現(xiàn)代化高科技手段,也做好了準備生擒,圍攻和擊斃等幾套作戰(zhàn)方案。其實他們是過高估計了木六,在大喇叭下,我黨的政治攻心下,小木六也只堅持了幾分鐘就草雞了,他乖乖就范認罪伏了法。”W干盡了杯中的酒,頗有傷感地說:“槍斃木六那天,我們幾個戰(zhàn)友都去“送行”了,看到五花大綁的木六很堅強,一滴眼淚沒有掉,槍響時眼淚還在眶中,只是后來流了很多的腦漿,很多很多,白花花一片。”
P說:“木六也算是罪有應(yīng)得。”W說:“話雖這樣說,可是我還很懷念他,他曾救過我的命。”P驚愕的表情。W說:“那是一次代號‘拐拐’的軍事演習,我們的抗衡對手是海軍陸戰(zhàn)混和旅的兩棲偵察連。我們那里是他們的對手,槍聲剛響,我們就戰(zhàn)略性后退,一輛水陸坦克放著悶屁尾追著我們,我們逃竄地有些倉皇,我提著一支全自動步槍玩命狂奔,這時平日訓(xùn)練的隊形已經(jīng)散亂不成樣子,然而轟隆地機器聲和刺鼻的汽油味,還是頑固地跟著我。突然,我的腳下踩空了,原來我跌進了廢棄的戰(zhàn)壕里,身子卻卡在土堆上不能動彈。眼見后面的那輛坦克向我駛來,笨重的履帶此時應(yīng)該嘲笑我比它還要笨重。我想,完了,這回真地完了,便渾身癱軟沒了力氣。正當我閉眼等死的時候,一只強有力的手臂把我提起,我睜眼一看是木六,他面對著轟隆過來的坦克,如敏捷的豹子抓住我一個躍起翻滾著閃過致命地碾壓。隨后,他抖抖身上的浮土,放下我,飛奔地跳上坦克車,使勁拍打開了艙蓋,照著那個露出豬臉的坦克兵就是一嘴巴,說,你他媽的眼睛長褲襠里了。
“演習結(jié)束的那個晚上,我請木六喝酒,木六邊喝邊說,我他媽地想一想心里就不平衡,聽說地方上的貪官吃喝玩樂,連嫖娼都他媽地開發(fā)票,你說我們憑什么?我們卻這么清苦,活得這么窩囊。
我知道木六喝多了,我倆都喝多了,是連長瘦馬叫人把我倆抬回去的,那晚,我倆喝了不少酒,到底喝了多少也數(shù)不清了?總之地上都是‘手榴彈’,總之軍需品商店的啤酒都叫我們喝光了。”
愛情誤解
W眼睛尾隨著舞池中一位著超短裙的窈窕少女,說:“P你把那個雞錢給我付了,P知道這里盛產(chǎn)“野雞”,所以沒有太多拒絕。
“你談過戀愛嗎?”P問。
W對P的這個提問感到有些荒唐,他覺得這是多少年來一直回避的話題。W說:“我有過一段單戀的歷史,我認為那一直是我最純潔的經(jīng)歷。當兵的第二年,我到部隊醫(yī)院去打針時,有一位護士迷住了我,她的眼睛象葡萄一樣。就這樣,我深深地愛上了她。真的不好意思呵,只有晚上象狗似地扒在她的窗戶上窺視,后來差一點被人當特務(wù)抓住。于是,我只得拿著望遠鏡跑到衛(wèi)生隊對面的山上,一瞄就是半宿半宿的,運氣好的時候能看到她脫衣睡覺。我知道,她是不會看上我的,我是一個普通的小兵,而她是要嫁給首長的。我也知道這是一種變態(tài)。有一天,我的望遠鏡里出現(xiàn)了一個肥胖的掛著二杠三個星軍銜的男人,我看見了胖軍官的豬頭臉貼向她嫩臉的那一時刻,我的心像是被人扎了一刀似的,痛苦極了,我從山坡上幾乎是滾下來的,渾身是血我都渾然不顧,我在狂野上狂奔,平生第一次大淚洗面,像一只瘋狂覓偶的野狼,嗚咽哀嚎……”
“那你就沒有一場真正的愛情嗎?”P詢問道。
“我對愛情的觀念一直很模糊,對愛情我長時間只停留在性的方面。比如使我想起與那個廣西女護士的性戀。”W說。“那年,我們部隊進駐廣西訓(xùn)練,我在那個山水甲天下的附近遭遇了痢疾,被就地送進了一家野戰(zhàn)醫(yī)院,那真是一家古怪的醫(yī)院,只記得汽車載著我進入了一個偌大的山洞,里面的石壁上有路燈,聽司機說,這個山洞曾是桂系部隊最大的軍火庫,蔣介石也在這里囤積了數(shù)量驚人的彈藥,為我軍南下備下禮物全是大個的銅殼炮彈。司機說著,車就停在一座五屋高樓前,天呵,山洞里竟蓋有五層樓,我心里暗嘆??上脒@個山洞有多大了。”“該講一講你和女兵戀了。”P催促著。“別忙啊,這不正講呢嗎。”W說:“這個山洞最神秘的應(yīng)該是人,我被一個臉色臘黃女人領(lǐng)著進入大樓里辦理住院手續(xù),當路過過廊時,我看見一個屋子里住滿女兵,有的女兵看到我驚呼起來,快看呵,男人,男人。我心想,怎么這里看不見男人嗎?大驚小怪的。
“我被安排到內(nèi)三科13病房,我發(fā)現(xiàn)算上我住在該病區(qū)的人連5個人都不到,而且還是地方一些老幼病殘的。當晚,我剛躺下后便覺得這個山洞潮潮的,很不習慣。正苦惱著,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白衣褂的護士端著針盤來了,悠暗的燈光下看上去這只是一個不足1.5米的小女孩,可仔細卻看到她的身材卻異常豐滿,屁股很大,年紀也不小。她說,打針了,是那種地道的廣西腔。她把我的褲子撩起,卻遲遲不下手打,手指還輕輕地摸來摸去,夸贊說,你的身體鍛煉得好棒噢。針打完之后,我暈暈乎乎地睡著了,那晚竟做一個奇怪的春夢,夢中我與一只大蟒交配。后來,她才告訴我,那晚她給我打的是一劑春藥。
“后來過了幾天,我的病已經(jīng)全愈。她主動來到我的病房陪我嘮嗑,我知道幾天都是她為我打針,為我送藥,為我送飯,雖然她長得黑瘦,有著廣西人的身材缺陷,可她的心眼挺好,交談得知,她是軍銜是少尉,今年已經(jīng)是30的大姑娘了。她說,這里大多都是女兵,又差不多都是國民黨和共產(chǎn)黨“雜交”的產(chǎn)物。原來,當時白崇禧手下的13軍長養(yǎng)了一群貼身護衛(wèi)女兵隊,都是挑選姿色出眾的女兵來擔當,其實這批女兵大多充當他的玩偶,軍長每天晚上要找一個女兵進行‘政訓(xùn)’。有一天,白司令駕到,問其軍長何處,有勤務(wù)兵答到:軍長正在政訓(xùn)。白崇禧大喜:如此為官,我黨國有救也,哪成想進得司令部值班室,床上的軍長光著身子抱著一個女兵的屁股較著勁。白崇禧大怒,這就是所謂的政訓(xùn)嗎?大敵當前,還有閑心眠花宿柳,而且我黨國女兵,也應(yīng)該充當抗共前線才對。于是,這批女兵被送到了桂林戰(zhàn)場,哪成想到了桂林,她們的其中人又成了一些將軍的胯下的玩物,無奈之下,她們便被送到廣西全州這個山洞來看彈藥庫。我解放大軍南下后,接管了山洞里的全部軍用物資,和被俘的這批女兵,這些女兵一部份被遣返,一部份愿意參加解放軍的留下來,與這里的男解放軍‘配對’,共同建設(shè)這里的新中國,最終,他們把這里改造成了一所初具規(guī)模的山洞野戰(zhàn)醫(yī)院。小護士說,我們就是他們的后裔,她頗有些怨嘆,嗨,這里蠻荒野嶺,幾百里不見人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像這個大山洞,成年見不著光日,洞中又潮,戰(zhàn)士們大多患有風濕病,女人的例假都不正常。我們醫(yī)院的子女也就號召在這里當兵,提倡在這里生根。可是,誰有機會都是想往外走的呀。
“我倆有了那層關(guān)系的第一次,記得是她把我?guī)У结t(yī)院的一個溶洞內(nèi),她教我探索女性的生理奧秘,盡管開始時顯得霉汛難懂,而后卻緩緩把急促的呼吸調(diào)整到順暢,我成了無師自通的性愛高手。她在我眼中似乎是一只任我宰殺的肉鴿子,任我踐踏的小母豬,我仿佛在克意報復(fù)著誰,而正恰巧刺激了她的情欲,她大呼小叫,恣意搖動。
“隨著高潮地到來,我嘗到了翱翔的滋味,更加感到下體的痙攣。情欲象打開的閘門,當世界都停滯下來,她又牽著我的手從一個只容得一個人鉆過去的洞口爬出,外面便是滿山的茶花,我們又在茶樹林里做起愛來,我扶著她纖細的腰身,撞擊她那渾肥的大臀,看著她由于過于興奮而扭曲的黃臉,還有上面麻點的閃爍,心中被巨大的滿足所撐得滿滿的。
“隨著我和她并肩地出現(xiàn),著惹得那幫女兵們異常嫉妒,她們難以想像我這個北方大漢與一個矮小的黃皮女人之間的戀情,留給她們的只有嫉妒和羨慕兩種情感。
“那段時間我們頻繁做愛,護士值班室,病房,山野,叢林,到處留有我倆肉體掠奪的痕跡,每一處草皮到處灌溉著我倆的愛液。記得最后一次在玉峰山的瀑布下,夜色中,我倆脫得精光,先是跳入水潭洗澡,然后就在一快青石上做起愛來,那一次,不斷的有水珠濺在她的背上,她滿頭的烏發(fā)在月光下更顯得耀眼,她暢快的情緒也感染著我,我倆快活極了,象兩只發(fā)情的小公雞般地咯咯叫個不停……
“不久,我的部隊要開拔了,我偷偷地離開了她,離開了神秘的那個山洞醫(yī)院,直到走時,我連她的名字都沒記住。”
榮歸故里
W說:“也就是那一年,部隊精簡了,我也要退伍了。
P有些傷感地說:“真想不到你退伍會是什么樣子。”
“我回到了久別的故鄉(xiāng),家鄉(xiāng)在我的眼里還是那么貧窮,父親還是那張核桃臉,身體更像是一只殘喘瘦騾子。”P說。
“父親說,你回來了,便在沒有了話語,顯然他對我沒能吃上皇糧而傷心。以后的幾天里,我常躺在炕上想著以前部隊的事情。這時我的弟弟勸說我要想開點,回來就要抓點錢了。聽弟弟說完,我問他在干什么?他說和一個吹殯樂的組織,混在一起吹嗩吶能賺一點是一點。我覺得弟弟神色好象有一點問題。那一天,我跟蹤他來到鄰村。來到一個正在發(fā)喪的家人門口,我看見弟弟走進去。于是,我看到一幕人間丑劇。弟弟被夾裹一群人中,過一會,他披麻戴孝從人群中跑出來,跪到像前痛哭起來,口中哭喊著:爹呵,爹呵,你咋去的這么早呵……”
P說:“我明白了,你弟弟的職業(yè)就是哭。”W這時傷感地直搖動著腦袋:“我過去給了弟弟一個大嘴吧,打得他直楞。我說,咱爹還沒死呢?沒有呢?聽見了嗎?沒有呢?”
“回家后,我跟爹說了,卻沒想到爹說,左鄰右舍都干了這個,要不啥整?種地又不掙錢。這年年鬧旱,鬧災(zāi)的。”我說:“那也不能干這沒骨氣的事!
“第二天,我上田里干活,鋤頭就刨出了一個鐵物,我仔細剋掉上面的泥才看清楚那是一支老手槍,應(yīng)該是一支駁殼槍。對我來說,見過許多槍,有步槍,手槍,沖鋒槍,還有駔擊槍??梢哉f樣樣的槍我都精通,這樣的槍我真的還瞧不上眼。我想到,這里曾是解放戰(zhàn)爭的舊戰(zhàn)地,挖出槍來當然是很平常的事情,80年代時這里隨便掘一土還都是一把鉛彈頭,老百姓賣彈頭都發(fā)財了。我剛想隨手把它扔掉,突然覺得挺可惜,這把老槍值得我去同情,覺得它的命運與我的命運有些相像。于是,我便把它揣在懷里帶回到家。晚上,我用紗紙細細打磨,還做了除銹處理,使,已回復(fù)了以前的模樣,就跟新的一樣。”
P耐不住問:“那支槍還能用嗎?”W說:“不能,再說我也從來沒有讓子彈打出來的意思。”
W繼續(xù)陳述:“我真的喜歡上了那把駁殼槍,它憨厚地樣子,它的命運與我像親兄弟似地緊緊連在一起。
“后來,我昔日的連長瘦馬轉(zhuǎn)業(yè)后,在城市開了一家夜總會,讓我上那是里去當保安。就這樣,我又在那南方的城市里當了兩年的保安。
“我當保安時還是挺過癮的,有意無意中玩了不少妓女,都是不花錢白干的勾當,算是白玩了。后來,我認識了一個富婆,她經(jīng)常是一身男人打扮來夜總會找服務(wù)生,偶然間,她看上了粗壯的我,便召我與她一起喝酒,打牌。
“有一天,我坐上了她的寶馬車,來到她的家中,在她家的大床上施展了特種兵的全部功能,招招見了真力,我仿佛騎著戰(zhàn)馬,馳騁在南方的一片沙漠中,遠處是綠得讓我心顫的叢林,太陽焦灼著我雄壯的心,近處的硝煙正濃,坦克卷起塵煙,飛機從我頭上呼嘯,炮聲向我怒吼著,子彈在我耳朵邊輕輕訴說……高潮來了,我哈哈大笑,高潮來了,我淚流滿面。
“后來,瘦馬被卷入一場官員受賄案,夜總會也在打黑中被除掉了。夜總會沒了,工作沒了,時間長了,我也不想在城里混了,保安這行當其實與妓女的地位也沒啥區(qū)別,沒意思透了”
W說:“我在居住城市的日子是我最痛苦的日子。很多個夜晚陪伴著我的只有那把駁殼槍。在我租用的房子里,我用絨布擦了又擦,使它在燈光下閃現(xiàn)出奪目的光耀。我常常有一種欲望,想用它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或別人的生命。”P說:“你可別干傻事呵。”P有些擔憂了。
W說:“時間長了,我養(yǎng)成一個毛病,到了晚上喜歡把槍拿出來,瞄準各種物體,你會感到有一種將要擊中某種東西的快感。”W笑起來,笑得PJ心里直發(fā)毛。
“我從瞄準各種物體到瞄準人沒有需要多少時間,從此,我經(jīng)常從建筑物的一扇窗戶把槍抻出去,用駁殼槍瞄準了街上走行的人,形形色色的人。”
P露出驚愕的表情。問:“你是怎么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的。”問完后P覺得這句話問得有些多余。
“很簡單,是的,那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快感。最后一次,我從陽臺上把槍口瞄向一個胖男人,他是一名警察,他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我,開始時慌不擇路的地逃竄,他像無頭蒼蠅似地亂轉(zhuǎn),后來發(fā)現(xiàn)沒有依托只得趴地上拔出槍來與我對峙,并大聲喊叫著,別干傻事,兄弟有話好好說。我當時跟本沒想干傻事,只覺得應(yīng)該這樣。就這樣,從某種意義上說,我與政府的對抗開始了,我只覺得好玩,又找到軍事演習的感覺。”W說著陷入回憶的漩渦中。
“那后來呢?”P追問道。
“后來,我看到樓下有密密麻麻的警察,嗚叫的警車,有人在用大喇叭喊,我突然明白了木六當時的感受。我被警察抓起來,他們說我非法擁有槍械。”
“這不是公平,因為你跟本就沒有讓那把槍開火。確切的說,那把槍只是一個模具。”
“噓,小聲點”,特種兵W此時表現(xiàn)出的是一種職業(yè)性的敏感。他又悄聲對P說:“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們至今也沒找到那只神奇的駁殼槍,我沒告訴任何人這只槍的下落,我要用生命去捍衛(wèi)它。”
“你真是一個男子漢1”P豎起大拇指夸贊道。
“這么說,你想看看那把駁殼槍?”
“當然,我非常想見識,見識。”
“那你靠我近一些好嗎?”W對P說。
P的身體向W試探地湊過去,W的手緩慢地插進懷里,突地又從懷里閃電般抽出來,他的手掌和三個指頭配合做出了一個手槍的型狀,鄭重其事地說:“你看,這是多標準的一把駁殼手槍呵。”
P的臉色發(fā)起窘來,他想說些什么,卻欲言又止,他忽然看到昏暗的燈光下W穿著的白衣服上有一行小紅字,上來寫著,精神???區(qū)14房204號。P打了一個冷噤,似乎明白了什么?慌張地站起來說:“我想去一趟衛(wèi)生間。
W命令口吻:“你給我坐下!你想當逃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