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過不少島,只有菊花島給我留下搬不走的記憶,就像騎驢的人很多,人們只記住了張果老。
在我游歷過的島中,都有一些干巴巴的傳聞,明顯的杜撰痕跡就像凡爾納筆下的硬科幻,是人造的《神秘島》。沒想到,不經(jīng)意間我撞見了菊花島,它把小說中的科幻,寫進(jìn)了反空間的真實,在那已知和未知的世界里讓我品味了一次奇異的漫游。
去年五月中旬,《北方論叢》的陳主編約我和他們編輯部人員去游歷一個海島。他避而不談島的名稱,故作神秘地說:“這次去的是海上一個仙島”。我說:“不會是神話大世界吧!”大概我面目表情貼上了不再上當(dāng)?shù)哪欠N不屑,被他精明的一語點破:“最多再上一次當(dāng)嘛!”
他說菊花島是仙島并不過份,遼金時代便是一處佛門圣地,十五平方公里的小島曾座落過七十多個廟宇,僧侶數(shù)千人,自古就有“南有普陀,北有覺華”的說法。覺華島就是菊花島,它在遼西海域,距興城古城海濱6.8海里。那天,陽光遼闊地照耀著,大海一味活潑的鋪展,像遠(yuǎn)天一樣,蘭的沒有邊際,一片片日光被波浪折彎了,白亮亮的光在海面上蛇動,我們坐的船不大,視覺中似乎攀著一條孤線爬行。十分鐘后,眼前一亮,海中憑空豎起一座葫蘆形的山峰。不知是什么原因,脖子扭動任何一個銳角,都感受到山是在空中懸浮。更奇妙的是海島上的白云像少女拂動的輕紗,多情地作著邀請,時而云氣吞吐,像小人書里畫的仙山霧靄繚繞,而山就埋伏在白云深處的褶皺之中。陳主編用手遙指說:“那是菊花島,民間稱大海山,相當(dāng)于奧門主島那么大,山上有山,山外有山。”他作著古董腔:“孔子曰,仁者樂水,智者樂山,吾等是山水同樂也”。說著回過頭神采飛揚地說:“菊花島才是真正的神秘島,到處是謎”。
寶井菩提
四十分鐘后攀高上島,果然山上有山。島上峰蠻峭拔,高低有致,滿山槐花,遍野披綠,頓時有了一種幽深的空靈感。未及避想,濃蔭處閃現(xiàn)出一口八角形的古井,標(biāo)牌上寫著:八角琉璃井。陳主編知情地幾步搶到井邊,早有人遞過一杯井水,他梁山好漢般地咕咚咕咚一口喝了進(jìn)去,喝完咂咂嘴,笑瞇瞇地對著大家連連說:“好水!好水!”于是他津津樂道地講起遼代司空和尚控井的典故與水的神奇。此井地震不裂,旱則不干,澇則不溢,雖被海水包圍,水卻尤為甘洌。島上人人長壽,說是因日飲三碗井水所致。對此,雖沒經(jīng)科學(xué)考證,但島人長壽也是不爭的事實,島里至今還有幾位百歲老人。有人說,戲場里14歲的馬蘭扮演103歲的佘太君,那是年齡上的反串。在島上老年人都做著年輕人的反串,八、九十歲的老人面少得可以向年青人挑戰(zhàn)。在他們談笑的時候,我此時已被冠蓋古井的一株大樹迷住,一人難以環(huán)抱的竟是千年菩提,這就是謎。誰都知道,菩提樹是熱帶和亞熱帶生長的樹種,在冬季嚴(yán)寒的北方生存真是奇跡。佛教稱菩提樹為佛家圣樹,傳說佛祖釋迦牟尼就悟道成佛于菩提樹下。難道因為這是仙山圣地的原因?思`忖間,抬眼見前方右側(cè)赫然屹立一座寺院,上書大龍宮寺,巍峨莊嚴(yán)的山門,雄偉壯觀的天王殿、金碧輝煌的大雄宮殿,東西聳峙的鐘鼓二樓,氣勢恢宏,難道這就是謎底?難道鐘鼓樓的鐘鳴鼓響,既能喚醒蕓蕓眾生,也給了菩提樹北下闖關(guān),入主菊花島的勇氣和堅毅?環(huán)寺圍井的119株菩提樹何以來到這嚴(yán)寒的北方,如何生機(jī)盎然地存在,發(fā)展?看著那碩大的樹冠,婆娑的樹影我實在找不出答案。我只有虔誠地合掌,像一個成熟的居士,默念著:時間永遠(yuǎn)活著,菩提永遠(yuǎn)活著。
悠悠古洞
伴著濤聲前行,我們在一座山腳下停住,古洞吸引了我們。洞口側(cè)面鑲嵌的一塊銅牌積累著歷史風(fēng)云,洞叫藏王洞,緣于燕太子丹因荊軻刺秦王失敗而曾避難于此。這確實是個隱身的好場所,公元前227年,也是五月槐花盛開的時候,太子丹來到這里。當(dāng)年的洞口一定是被叢木雜草所陰蔽,只不過現(xiàn)在為牌樓所置換,而且為洞口貼上了一個明顯的標(biāo)簽。
我們矮身進(jìn)洞,四壁為條石所砌。洞內(nèi)有石桌、石凳、鐵制燈碗,這些陌生的陳設(shè),是否為太子丹當(dāng)時最粗劣的用具已無法考證。洞長百米許,洞里仿佛有什么隔音設(shè)備,靜謐得很,剛鉆出另一端洞口,頓時濤聲嘩然,原來,出口十米之外便是一望無垠的大海,從狹窄的長洞出來,吸一口濕潤的海風(fēng),身上有說不出的舒泰清爽和開闊??粗zt的飛翔,當(dāng)年燕太子丹不知是何等的囚禁心情,與我們現(xiàn)在的欣悅和飛盪的心又是怎樣的反差!
值得探究的是,《古跡遺聞》中明明記載,藏王洞由山下直達(dá)山巔,長達(dá)五里,可今人無法找到。難道如《桃花園記》所說,是有意把漁人所作的標(biāo)記全部抹掉,在山里又打造了另一個桃花園的隱秘世界?我更想不通的是,那時沒有先進(jìn)的起重設(shè)備,一塊塊碩大的條石又是怎樣動輸安裝在這悠悠的長洞之中?又是一個謎,謎正是旅行者的需要。遼圣宗、唐太宗及清乾隆、嘉慶幾位皇帝到此是否也是為了探密解謎?有謎的地方就像餐桌上的一杯濃酒,品起來才叫醉人。
菊花子島
登高腑瞰,主島像一個不規(guī)則的葫蘆,它的兩個子島張山島和楊山島則像二片扁平的綠葉。
踏上兩座小島,就會有一種神奇莫測之感。我們在這才能嗅到遠(yuǎn)古的氣息,這里保留著鴻蒙初判的原始,草木枯榮,山石近海,純真得是那么認(rèn)真。島上沒有漁家村舍,映入眼簾的是野花椒樹布滿小島,多年生的古藤縱橫交錯于草莽之間。正是春夏交替季節(jié),島上景物明秀,海鷗啼鳴不絕于耳。奇怪的是:張山島到處蟲鳴蛇行,而成群的海鴨卻甘愿與蛇為舞,在這產(chǎn)蛋生子。盡管毒蛇也棲居此島,而各種侯鳥也樂于在這棲枝吟唱。一時間濤鳴,雀叫,把張山島吵得火火的。而同樣環(huán)境的楊山島卻冷清得不見一種活動的生物。菊花島真是叫人難以琢磨。
其實,謎一樣的菊花島是送給攝影師的最好禮物,島上的所有元素構(gòu)成了一個萬紫千紅的大千世界。
怪石灘是天然的石雕展館,有的像出水的鱷魚,有的像怒吼的雄獅,有的像方龜聽潮,有的像神龜窺岸。說它像,其實是逼真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作為畫家的寫生教材未必不可。
九頂石是大自然一種奇妙的組合,山的一處憑空升出一塊平石,如房屋的頂棚,恰如九條石柱頂住,傳說那是九條龍的化身,但鬼斧神工的奇妙讓人類不得不佩服。
菊花島有許多解不開的原始,也有歷代創(chuàng)造的人文景觀,大悲閣、親那拉特佛像、渤海觀音、龍王廟、海上桃園自然與人文的結(jié)合更加呼喚出海島的文明。
當(dāng)我們席地沙灘上品蟹剝蝦的時候,倍感平日餐桌上的海鮮實在太煞味口,我敢說菊花島海鮮為世上一絕。當(dāng)我們眷戀地離島回頭一瞥時,在目光的重復(fù)中更加感到了它的完美。
有人說菊花島的山再高一點嫌高,再低一點嫌低,再多一點嫌擠,再少一點嫌曠,一點不假,那是一種最佳的配置。與我同行的陳主編大發(fā)感慨,他說:“海倫的絕色是拉斐爾用傾城美女拼湊的,但畫中的美是一種想象;而菊花島是最完美的聚合”。
我說:“打開電視機(jī),一片玻璃映出的景致,在菊花島會大煞風(fēng)景”。